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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来——这一趟没来错,见着萧小子连连吃瘪,可比往九华山上摆渡赏花好玩得多。她立即扬手让人在李三娘与萧应问之间多加一张案给李湛坐着。
而萧应问呢,懒于他们计较,场上擂鼓震天,选判已敲下预锣,是时候该下去,罢了,左右这儿没人能为难了李辞盈,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起身去了。
今日此战不比昨日不温不火,齐聚于此的十一名英豪皆对角胜志在必得,同样,萧、裴二人心中也从未觉得自个会输给对方。
可既至战场,必定有输有赢,胜败岂非兵家常事?乱石阵中其余十名儿郎皆为仇敌,何时与何人缔结临时盟约,考量儿郎急智谋略,场中人愈少,交战时便更激压三分。
到了午晌,石林之间仍能穿梭奔驰的,便只剩下萧、裴二人。
“裴九郎实力不容小觑啊…”李湛早收了玩笑,目光落于场中,一分也不放松。
岂止于他,本是喧哗的人海不知何时风平浪静——或也不是寂浪温和,而不过是山崩地裂前人人屏息,只待祸临眼前惊啸呼喊罢了。
自然的,场中有一人之紧张集万千之最。李辞盈拧了袖子,只觉心跳越来越猛烈。
裴听寒所谓单骑闯营,靠得便是一身鬼神莫拦的马术,只要他于马上疾行奔突,根本就无人能敌。
萧应问晓得介个,也不觉着此场合疾奔有多少优势,两人且战且行,忽不知为何,他座下骏马耳叶急往后垂下,全然不理会他的指令,前蹄刨了地上泥土,腾了几步,便睁了一双锐利的眼自往裴听寒追逐而去。
萧应问一愣,七八月本是马驹作配的时候,可裴听寒这厮自负磊落,莫非真为此战做出下等劣迹。
他一抬首,那人手中银枪逆光挥戈,好似天幕倾垂,无数光辉直予眸中劲射,刺得人眼睛生疼。
萧应问微微侧脸避开强光,反手以抵巧力拨开敌袭,嗤笑道,“你就这样想赢我?!”
裴听寒根本不解,他一扯缰绳,冷笑道,“既至此处,谁不想赢?”
实则此时行马疲累,双方皆需调整片刻,可惜追逐间兵刃相接,银光迸裂,两人早忘了此间不过一场讲武,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咬着牙更进一分。
萧应问的马儿急于试情,只恨不能将主子当场掀下来,他渐是落了下风,不经意往席间撩了一眼,石榴裙一抹鲜彩分明,那女郎已拧袖立在了长栏之上。
他咬牙回首瞧了裴听寒一眼,“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究竟是谁厚颜无耻,裴听寒气得一下笑了出来,他拍马追近两步,挥戈相向,“昨日吾已接着了肃州传书,李家姑母点头要将阿盈许给我,过了礼数,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凭何与我相争?!”
萧应问心脏倏然一缩,乱序的涩苦奔流往至,那些细密如针的刺疼一阵阵落满胸口,他侧身躲了裴听寒的招式,复昂首冷笑,“胡言乱语。”
昭昭早答应要与他往扬州城同看芳汀日落——
正是此时,日耀灼焰皆聚于联珠结穗上边那枚剔透的三方棱镜,无边辽阔的炽光折进他幽深如潭的眸中,琉璃声碎,萧应问眼前忽是落下了夜幕,或那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盖着浓雾的虚无,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隐约是听见了有人失声惊喊,温热的血液蒙在眼皮上,又很快随着疾风四散,可惜他见不着那石榴一般的红腥了,飞马掠石,风声冷穿了心脏,失重感似浪潮扑面。
萧应问重重摔在石林之间。
原来他心向明月,事事与她俱报,毫无保留,而她将他的死穴暗记于心,只待此时此刻——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