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2/3)
迷茫与一种无望的执念,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雨水的柳絮,沉甸甸地坠入死寂的空气里。柳生心头猛地一揪,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涌了上来。他霍然起身,几步走到自己的书箱旁,蹲下身一阵翻找。箱底,他摸出了一锭小小的宿墨,一个缺了口的旧砚,还有一支秃了半截的笔。他快步走到墙边,也不管雨娘惊愕的目光,寻了个破碗,接了半碗檐溜雨水,蹲下身,用力在破砚台上研磨起来。墨条早已干硬,在冷水中艰难地化开,散发出陈腐又微带苦涩的气息。
他蘸饱了墨,屏住呼吸,对着那模糊的污痕,悬腕凝思片刻,仿佛在捕捉那早已消散在风中的诗意。笔尖终于落下,沉稳而笃定地在墙上划动。墨色浓黑,带着新磨的湿润光泽,在昏黄摇曳的灯笼光下,清晰地勾勒出五个字:“深巷明朝卖杏花”。
最后一笔“花”字的撇捺刚刚收住,柳生还未来得及退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灵魂深处撕裂开来的呜咽。他惊愕回头——
雨娘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那双空洞的眸子死死盯住墙上新补的墨字,瞳孔深处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涌。泪水,不是一滴一滴,而是像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她眼中奔流而出。那泪水滑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竟是浑浊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杏子酱般的暗红!泪水滚落,砸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洇开一团团刺目的、不断扩散的杏红色污迹,如同心口晕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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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杏花酒……”她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他……他说京城的杏花酒香……要我亲手酿了等他……我等啊等……等到杏花开败了又开……等来的……”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笑,那笑声在空寂破败的小楼里冲撞回荡,令人毛骨悚然,“等来的是他亲手递来的毒酒!他说……他说新科进士……岂能娶一个乡野孤女……污了他的前程!哈哈……杏花酒……好香的杏花酒啊!”
随着这锥心泣血的控诉,雨娘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波动、虚化。她脚下那片始终未曾干涸的水渍,如同活物般急速旋转、升腾,化作浓白的水汽,将她整个包裹。那素白的衣裙在蒸腾的雾气中,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衣摆向上,疯狂地染透成一片凄艳欲绝的杏红色!那红,像极了被揉碎、被践踏的杏花,更像从五脏六腑里呕出来的血。
柳生被这骇人的景象逼得连连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惊得无法动弹。
雨娘的身体越来越淡,几乎要融入那浓重的水汽里。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那行新墨写就的诗句,又转向惊恐的柳生,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哀怨与悲愤,竟奇异地缓缓消散了,只剩下一片空茫的解脱。她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多谢……替我……补全了……”
话音未尽,那团包裹着她的浓白水汽猛地向窗外一涌!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蛟龙,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杏花的残香,瞬间冲入外面如注的暴雨之中。
楼内骤然一空,死寂重新降临,仿佛刚才那凄厉的控诉、那蒸腾的水汽、那惊心动魄的杏红,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柳生靠着墙,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窗外,雨势竟诡异地小了下去,淅淅沥沥,渐渐只剩檐水滴落的清响。
极度的惊悸和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支撑。他甚至来不及思索方才的惊魂一幕,身体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意识迅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脸上有些湿漉漉的凉意。柳生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天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