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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是知县还是知州,这一去还能再回京的人便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这辈子就在一个又一个的任上兜兜转转,青丝变白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完了。人来了,人又走了。沈霁的成绩这一次又卡在上等最末尾,本来是可以留在翰林院的,但他自己主动去找了严学士,裴元出京之前他已经去了工部上任。工部主事,正六品的官职,工部底下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全都得一把抓。
沈霁去了工部,同年的徐榜眼则走得比其他人更远。本朝重文轻武,武将想方设法转文职的不少,但像徐裂云这样考上了榜眼,又被一道圣旨调去锦衣卫做了指挥同知的人,还真就独一份。
裴元至今都记得圣旨下来以后,整个翰林院都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觉得这圣旨简直是在瞎胡闹,甚至还有人反问来宣旨的太监是不是弄错了,这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翰林院有多清贵,锦衣卫的名声就有多臭。有些自视甚高的翰林官私底下说起锦衣卫,张口闭口皆是鹰犬、红袍鬼,神色语气中全是不屑和畏惧。
就这么一个臭名昭著又令人生畏的地方,让徐裂云过去做锦衣卫的二把手,真说不好陛下是喜欢徐裂云还是要把这人给毁了。
倒是徐裂云云淡风轻接了圣旨,第二天把他留在翰林院里的所有东西收拾干净,又隔了一天就往锦衣卫上任去了。
他去上任的当天,晚上关宁业就铁青着一张脸来府里找了裴元。什么都没说,只让裴元陪着他喝了个烂醉。
都是世家子,自己是被皇帝偷偷摸摸找上,几乎毁了前途名声入的锦衣卫,他徐裂云却能先考上榜眼,后又直接成了指挥同知,要知道关宁业这会儿也不过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徐裂云当然知道旁人在他背后议论什么,但这些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去了锦衣卫没多久徐裂云就出京了,去哪里没人知道,去干什么就更加没人知晓了。
不过这次出巡,裴元在御前轮值的时候长了,多少也看出些门道来。
陛下明面上在查运河连同漕运的治理,但私底下的重点都放在江南织造和盐务上,光是裴元这么个翰林官,都已经替陛下整理过不少打死都不能拿出来的奏疏和条陈了。
南直隶这边虽不如京城,六部的整套班子还在,江南之地又多富庶,盐铁织造只要碰一下都是淌水似的银子,更不要提这里面在税收钱粮上搞的鬼。这种事要么不查,一查就没人能躲得过去。
这种要命的事,陛下真要派人私下来找证据,还就没有比徐裂云更合适的人。这种活儿不光脏还得罪人,只有从徐家那样自开国屹立至今不倒的勋贵之家出来的徐裂云才有这个胆气和底气,接这份差事。
要是换做是自己?裴元忍不住想起去年有一次在宫中值夜,陛下把他找过去。本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文书或是圣旨要拟,没想到却只是闲话家常。
真正的闲话家常,问的话极琐碎,很多裴元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唯一记得最清楚的是陛下问他,要是以后派他做巡察御史要出京,他愿意不愿意。
巡查御史不好当,裴元稍微愣了一瞬才起身回话说愿意。陛下问他是不是有顾虑,在顾虑什么?裴元没有慷慨激昂,而是很老实地说他在想自己要是出京,家中妻儿该怎么安排。
之后?之后好像就没再多问什么了。后来隔了没多久,调徐裂云去锦衣卫的圣旨就下来了。本来裴元还没往这里想,现在想着自己在御前看见过的好几封徐裂云字迹的密信,再把前后事情连起来就什么都想通了。
这次南巡,明面上是为了祭祖和巡查运河与漕运,私底下是为了查江南官场,朝廷里的党争起码有一大半缘起江南,江南读书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