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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烛台,一线微光颤颤巍巍地亮起。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蓁蓁。
暖榻之上,她披着雪白的狐裘,青丝半挽,在灯下翻着书,昏黄的光晕照在她身上,柔和得让人心安。
案台上,静静放着一块木牌,表面打磨得光洁圆润,平安的安字尚有一笔未完成,旁边还搁着她惯用的小刻刀。
他拿起木牌,指腹抚过光滑的木质纹理,有淡淡的木香,还有她独有的梅香。
一阵穿堂风过,烛火剧烈晃动,屋内空荡荡的,没有她。
寒意刺骨,贺玄度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他颓然倒在榻上,缩蜷缩成一团,将木牌贴在脸上,目光黯淡而空洞。
渐渐地,涣散的目光开始凝聚,眼底似有寒霜蔓延,一寸寸冻结所有情绪,凝滞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意。
贺玄度猛地坐了起来。
整整一夜,贺玄度不眠不休,整理出相府名下所有田庄铺子私宅,让人秘密前去一一查看,不可有错漏。
第二日,贺玄度去了柳府。
皇后娘娘病逝的阴云还未消散,柳舜华葬身火海的消息又传来。
柳奉经受不住打击,整个人一僵,当场昏厥过去。
柳府亲族来了大半,聚在正厅,议论纷纷。
贺玄度拉着柳桓安去了书房,讲明原委。
柳桓安勃然大怒,面色青紫,“岂有此理,这个贺玄晖,真是荒谬至极。”
贺玄度道:“原本还想让他走得体面一点,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柳桓安转头,贺玄度说得云淡风轻,神色自若,他却从中看出了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漠然。
书房门被敲响,管家在外道:“大公子,您还是出去看看吧,二老爷在那闹呢。”
柳桓安开门,贺玄度紧随其后,跟着朝正厅走去。
人还未到,便听到二老爷的声音,“咱们这些人,年节时送了多少好东西,那都是给皇后娘娘还有丞相府的,不过是求着能沾点光,如今靠山既倒,我萋萋婚事也……唉,你们也要留点心,这以后啊,官场上受排挤,且忍一忍吧。”
“不行,要让大哥出来主持公道。皇后娘娘虽薨逝,可皇子犹在,大哥怎么说也是皇上的老丈人,岂能看着咱们在这受欺辱?”
柳桓安一听便知,芊芊做了皇后,柳家人多多少少受了点恩惠,可如今她人已薨逝,原本还给柳家几分薄面的那些人,便更不将柳家人放在眼里。
他只觉可笑,他作为柳家长子长兄都未曾得到半分实利,他们这些人,怎么敢让父亲出来主持什么公道?
两人跨进门,吵嚷的人群一下静了下来。
暖阁内,女眷的声音此刻尤为明显。
葛氏叹道:“我早说过,乌鸦插上凤凰羽,终究要现原形的。你们瞧,一个病死,一个烧死,可见是福薄,命里啊担不起这等滔天富贵。”
柳桓安气得浑身直颤,这葛氏,欺人太甚,竟敢如此诋毁妹妹们。
“砰”的一声,贺玄度一脚将隔在暖阁中的屏风踹倒在地。
尖叫声四起,里面的女眷吓得乱作一团。
贺玄度瞧着葛氏,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背后中伤蓁蓁。”
葛氏涨红了脸,“我是蓁蓁的叔母,你敢对我不敬。”
“叔母?”贺玄度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想起来是蓁蓁的叔母了,怎么方才口下无德时,忘得一干二净。蓁蓁敬你,我才给你几分薄面。蓁蓁不在了,你什么都不是。”